一部只有四集的迷你英劇《道格拉斯被取消了》,以豆瓣9.4分的高分成為近期火出圈的熱播劇。
“道格拉斯”指的是英國黃金時段電視新聞主播道格拉斯·貝洛斯(休·博納維爾飾),他是國寶級名嘴,從業40多年從未出過紕漏。剛拿到行業終身成就獎的道格拉斯春風得意,卻因為在表弟婚禮上喝醉了酒,即興講了一個冒犯性的性別歧視笑話,被人發布到網絡上,從此生活開始分崩離析。
這部新喜劇的節奏極為緊湊,很多臺詞意味深長,看似荒誕的劇情直指我們熟知的網絡時代與社會現實。該劇編劇兼執行制片人史蒂文·莫法特最為人熟知的身份是BBC劇集《神探夏洛克》的創作者,這次他為觀眾設置了一個巨大而難以捉摸的謎團。
《道格拉斯被取消了》試圖讓人們反思:當一個名人說出一句玩笑,立刻遭遇網暴,并掀起難以預計的連鎖反應直至跌落神壇,這一切究竟是在伸張正義,還是制造一場輿論旋渦中的新暴力?
審視“取消文化”
《道格拉斯被取消了》劇中有一句臺詞:“沉默的旁觀者就是暴力的共謀者。”當輿論風波最激烈的時候,人們紛紛攻擊道格拉斯,但沒人知道,他究竟說了什么,這也展現了復雜的“取消文化”。
“取消文化”屬于網絡時代的新鮮詞匯,被“取消”指的是一個人或者一個機構,因言論或行為具有冒犯意味,而遭到普遍的抵制?!叭∠幕钡膹碗s在于,站在不同立場,人們的觀點不盡相同。一部分人認為“取消文化”的泛濫,會使得言論自由與思想自由被嚴重威脅,另一部分人則認為,“取消文化”是一種正當的問責,不能將其污名化。
編劇史蒂文·莫法特表示,自己對“取消文化”的話題十分著迷,早在5年前就開始寫劇本第一稿,“在古羅馬時期,被‘封殺’往往和獅子有關,古羅馬會將人丟進斗獸場喂獅子,那是一種刑罰。但是現在,你坐在椅子上不動都有可能被封殺。你和深淵之間的距離,一直近在咫尺。
主演博納維爾認為,“取消文化”背后有一種群體效應,事情在傳播的過程中,如同病毒散播?!斑@種討伐可以說是沒完沒了的,直到當事人幾乎身敗名裂,有些情況下甚至有人因此喪命。在社交媒體的世界里,人們可以匿名,能在遠處霸凌他人,這種惡行就變本加厲了。公眾人物哪怕只是犯了個語法錯誤,或者口誤、說錯話都沒用了,大勢已去,不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不會罷休?!?/p>
編劇給了一個漫長的懸念與暗黑的反轉,觀眾要到很晚才會知道,道格拉斯到底在婚禮上說了什么。“等到那時,事情的性質已經有所變化,變得更復雜了。它已經不只是關于‘封殺’這么簡單。在知道他說了什么之前,觀眾就得自己判斷是否認同他的做法。我們說得好像這劇很嚴肅,但它其實很有趣,是一部很有意思的劇?!?/p>
弱勢的復仇
《道格拉斯被取消了》中,沒有絕對的好人,也沒有絕對的壞人。
當道格拉斯被指控性別歧視時,沒有證據,也沒有具體的內容,他對自我的辯解,很快就消散在信息的洪流中。
跟他合作多年的搭檔、晚間新聞節目主持人瑪德琳(凱倫·吉蘭飾),在網絡上擁有百萬粉絲,她以看似幫助他的方式辯解:“別信這個,這不是我的搭檔?!毖杆賯鞑ポ浾?,掀起更大的猜疑浪潮。
《道格拉斯被取消了》的出色在于,將電視新聞編輯室那種真實且常常充滿變數的環境刻畫得淋漓盡致。在充滿光環的新聞編輯室里也充斥著自負,道格拉斯就是帶著自負標簽的名人之一。
隨著劇情的發展,人物真實動機逐漸揭露,劇集的基調變得越來越險惡?,數铝招r候因為崇拜道格拉斯而選擇新聞行業,但她沒想到的是,初入職場終于有機會與偶像共事卻是噩夢一場。道格拉斯仗著地位,對年輕的瑪德琳進行PUA、性騷擾和服從性測試,以工作機會為要挾,告訴她“無論你經歷什么,都很值得”。
當她靠自己的才能走上主持人的崗位,依然遭受道格拉斯的職場PUA,暗示她能走到今天,都是因為付出了“代價”。當道格拉斯遭遇危機,瑪德琳轉發消息并為搭檔“辯解”,被視為一種復仇。
這部劇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的,無論好壞,都能展現出復雜微妙、自私自利的人性底色。編劇生動地塑造了不同的角色,讓觀眾一會支持這個角色,一會兒又厭惡他。劇中涉及的職場騷擾情節,可能會讓部分觀眾感到不適。它也提醒人們,像道格拉斯這樣具有“厭女”思想的男性,一旦低估女性的優勢和能力,最終可能會失敗。
劇中有不少女性角色,形成一個多樣化的女性群體。比如道格拉斯的女兒克勞迪婭,她是“女性覺醒”理念的堅定倡導者,但父親一直對女兒的想法不屑一顧,把女兒對進步思想的呼吁當作耳邊風。
至于亞歷克斯·金斯頓飾演的希拉·貝洛斯,她的動機一目了然。金斯頓把一個癡迷于形象、偏向和危機公關的女人演繹得十分到位。希拉試圖維護道格拉斯的形象,盡管是道格拉斯的言論引發了這場風波。在一些劇情中,瑪德琳和希拉是針鋒相對的,這凸顯了“厭女”思想的普遍性,它不但存在于男性,也存在于女性中間。
凱倫·吉蘭飾演的瑪德琳心思縝密,多年來,她作為弱勢方和沒有話語權的后輩,應對著各種復雜的職場難題,形成一種自我保護機制。隨著劇情推進,吉蘭的表演讓人不寒而栗,她與道格拉斯之間的對手戲堪稱精彩,與希拉的對決令人叫絕。在四集的劇情中,瑪德琳一直被嚴重低估,大多數觀眾在看完全劇后,都會發現自己輕視了這名女性。
《道格拉斯被取消了》像一記冰冷的耳光,在“取消文化”的討論中既提出了挑戰,又給予了支持,讓觀眾思考自己的底線在哪里,以及是否應該改變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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