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法院：合伙企業對外提供保證時，僅有合伙企業與執行事務合伙人簽字蓋章，合伙企業是否承擔保證責任？
在合伙企業與其執行事務合伙人均簽字蓋章同意保證的情況下，對于債權人而言，可以得出合伙企業通過其執行事務合伙人作出了連帶責任保證的意思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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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伙企業對外提供保證時，僅有合伙企業與執行事務合伙人簽字蓋章的保證合同，沒有合伙人一致同意的決議文件，合伙企業是否承擔保證責任？李營營律師團隊長期專注研究與合伙有關業務的問題，并形成系列研究成果陸續發布。本期，我們以最高人民法院處理的金融借款合同糾紛案件為例，與各位讀者分享法院審理類似案件的思路。
裁判要旨：
合伙企業作為一種企業組織形式具有高度人合性和靈活性，《合伙企業法》并未對全體合伙人“一致同意”的方式和載體作出規定。在合伙企業與其執行事務合伙人均簽字蓋章同意保證的情況下，對于債權人而言，可以得出合伙企業通過其執行事務合伙人作出了連帶責任保證的意思表示。
案件簡介：
1、韓遠與普利惠合伙、華澤智永合伙、瑞格利公司、華澤智永公司簽訂《借款協議》，約定韓遠出借給普利惠合伙237,878,600元用于經營性流動資金，華澤智永合伙、瑞格利公司、華澤智永公司承擔連帶保證責任，韓遠指定其控制的安永合伙和安盛合伙向普利惠合伙提供借款。
2、之后，因普利惠合伙未償還借款，韓遠向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提起訴訟，要求普利惠合伙償還借款本金及利息，并由華澤智永合伙、瑞格利公司、華澤智永公司、國泰公司承擔連帶責任。
3、2018年12月18日，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判決普利惠合伙償還韓遠借款本金，瑞格利公司、華澤智永公司承擔連帶清償責任，駁回韓遠其他訴訟請求。韓遠和普利惠合伙不服一審判決，提起上訴。
4、2019年4月30日，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二審維持一審關于普利惠合伙償還借款本金的判決，撤銷一審部分判決，改判華澤智永合伙、瑞格利公司、華澤智永公司承擔連帶保證責任，駁回韓遠其他訴訟請求。普利惠合伙、瑞格利公司、華澤智永公司、華澤智永合伙、國泰公司不服二審判決，向最高人民法院申請再審。
5、2020年4月10日，最高人民法院裁定駁回普利惠合伙、瑞格利公司、華澤智永公司、華澤智永合伙、國泰公司的再審申請。
案件爭議焦點：
華澤智永合伙的保證責任是否成立？
最高人民法院裁判要點：
1、華澤智永合伙為普利惠合伙的借款提供保證，與華澤智永合伙的設立目的相吻合。
最高人民法院認為，《華澤智永合伙協議》在合伙企業目的的條款中，明確約定該合伙的設立系針對北京力天無限網絡技術有限公司的專項股權投資而進行，合伙企業有權采取任何和所有必需、合適的行動。華澤智永合伙為普利惠合伙的借款提供保證，與華澤智永合伙的設立目的相吻合。韓遠有理由相信，華澤智永合伙提供擔保的意思表示是真實的。
2、華澤智永合伙內部關系的規范不能對抗善意第三人。
最高人民法院認為，《華澤智永合伙協議》雖然約定了合伙企業不得從事擔保業務，但該約定首先是華澤智永合伙內部關系的規范，并不屬于韓遠應當注意的范圍。且該合伙協議中“擔保業務”的含義亦顯然為一種持續性的商業行為，不應包括華澤智永合伙為實現股權投資目的為普利惠合伙提供的擔保。
3、韓遠作為外部人，在合伙企業和執行事務合伙人簽字蓋章的情況下，沒有查明全體合伙人是否形成“一致同意”的意思表示的義務。
最高人民法院認為，合伙企業作為一種企業組織形式具有高度人合性和靈活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伙企業法》并未對全體合伙人“一致同意”的方式和載體作出規定。在華澤智永合伙與其執行事務合伙人華澤智永公司均在《借款協議》上簽字蓋章的情況下，對于債權人韓遠而言，可以得出華澤智永合伙通過其執行事務合伙人作出了連帶責任保證的意思表示。要求韓遠作為外部人查明全體合伙人是否形成“一致同意”的意思表示，不具有合理性。將控制合伙人越權擔保風險的義務分配給合伙企業，更具有法律上和經濟上的正當性。
綜上所述，最高人民法院認為，華澤智永合伙在《借款協議》中作出連帶責任保證的意思表示真實有效，華澤智永合伙應當承擔保證責任。
案例來源：
《舟山普利惠股權投資合伙企業等與韓遠金融借款合同糾紛案》[案號：最高人民法院(2020)最高法民申398號]。
實戰指南：
1、接受合伙企業的擔保、受讓合伙企業的不動產、知識產權、對外投資股權等重要財產時，根據《合伙企業法》規定必須全體合伙人一致同意。在本期案例中，最高院認為要求外部人查明全體合伙人是否形成“一致同意”的意思表示，不具有合理性。因此如果擔保合同上有合伙企業的蓋章及執行事務合伙人的蓋章簽字，且相對方不知悉且不應知悉簽字的執行事務合伙人無權代表合伙企業處理該事項，相對方可以主張構成表現代理。
2、在此，我們建議債權人在接受合伙企業提供的擔保時，債權人要盡到最低限度的審查義務，確保擔保合同上存在合伙企業及其執行事務合伙人的蓋章簽字。為了避免風險，債權人最好要求由合伙企業的全體合伙人簽署擔保合同，或者將全體合伙人同意的文件作為合同附件一并附上。
法律規定：
1、《合伙企業法》第二十六條：“合伙人對執行合伙事務享有同等的權利。按照合伙協議的約定或者經全體合伙人決定，可以委托一個或者數個合伙人對外代表合伙企業，執行合伙事務。作為合伙人的法人、其他組織執行合伙事務的，由其委派的代表執行。”
2、《合伙企業法》第三十一條第五項：“除合伙協議另有約定外，合伙企業的下列事項應當經全體合伙人一致同意：（五）以合伙企業名義為他人提供擔保。”
3、 《合伙企業法》第三十七條 ：“合伙企業對合伙人執行合伙事務以及對外代表合伙企業權利的限制，不得對抗善意第三人。”
延伸閱讀：
在檢索大量類案的基礎上，北京李營營律師團隊總結相關裁判規則如下，供讀者參考：
1、如果交易相對方不知或不應知合伙企業對執行合伙事務合伙人代表權限所作的限制，則系善意第三人，應保護其作為善意第三人的權益，認定擔保有效。
案例一：《南京桃園金蘭投資合伙企業（有限合伙）、陳國民與南京市天元科技小額貸款有限責任公司保證合同糾紛案》[江蘇省南京市中級人民法院(2020)蘇01民終6324號]
南京市中級人民法院認為，《合伙企業法》首先對合伙人代表合伙企業對外提供擔保做出了明確的限制性規定，即在合伙協議無特別約定的情況下，執行合伙事務的合伙人無權單獨代表合伙企業做出擔保的意思表示，如果其在未經全體合伙人一致同意的情形下，以合伙企業名義提供擔保，則是明顯的越權行為。同時，《合伙企業法》對合伙人越權行為的法律后果亦作出了規定，即如果交易相對方不知或不應知合伙企業對執行合伙事務合伙人代表權限所作的限制，則系善意第三人，應保護其作為善意第三人的權益，認定擔保有效。反之，如果交易相對方明知執行合伙事務的合伙人無權代表合伙企業做出擔保的意思表示，仍與之簽訂擔保合同，則是非善意的，其依據擔保合同主張相應的權益就不應得到保護。
2、執行事務合伙人超越權限以合伙企業名義為個人借款提供擔保，且代簽其他合伙人名字未得到追認，屬于越權代表。
案例二：《金堂大同醫院、金堂縣新農村建設融資擔保有限公司保證合同糾紛案》[四川省成都市中級人民法院(2020)川01民終15620號]
成都市中級人民法院認為，盡管某某婷代表某某醫院與某某擔保公司簽訂《最高額信用反擔保合同》時系某某醫院的執行事務合伙人，但某某婷以合伙企業的名義為個人借款提供擔保，與某某醫院的合伙事務無關，該擔保行為并不符合某某醫院的利益，事實上某某婷亦認可《成員會決議》上其他合伙人的簽名系其代簽，盡管某某婷主張系經其他合伙人同意而代簽，但某某婷對此主張并未提交證據予以證明，代簽字后也未得到合伙人的追認，故某某婷簽訂《最高額信用反擔保合同》的行為超越其權限范圍，屬于越權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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